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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暴君試愛

作者:丁香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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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序章 神的賭註

風仿佛帶著一股怒氣,吹得急勁,一圈又一圈的急轉,正從天的盡頭直卷向天神阿蒙的空中花園。

「戰神大人走得那麼急,莫非有要事與阿蒙相討?」阿蒙神掛上淡淡的笑容看著這股向自己直撲而來、帶著怒火的龍卷風。

不料,那龍卷竟應聲的一下子消散了,裏頭卻冒出一位高大強壯、虎背熊腰的猛男,他一身的戰袍都沾滿了血腥,手上的長刀仍滴流著一行鮮紅。那呈方形的臉與下巴,在獅子般的獵殺眼光之下更形堅毅固執。此膽敢拿著戰刀直闖天神的花園者,正是戰神鐵木。

「阿蒙,你究竟在幹什麼?」鐵木那洪量的聲音有如天雷響起,整個天空也因他的怒氣而震動了。

「鐵木,這問題似乎應由本尊來問你。」阿蒙臉上仍一派閒情逸致的只顧著面前的一盤棋子,正一面把一只棋子推向前,一面悠悠地說,「你怎麼要在人界挑撥戰爭?你要知道,我們神界的責任是看顧凡人,讓他們得著管理自己地方的能力,只是如此。」

「廢話,我不正在幹著這些嗎?凡人沒有什麼獨特的能力,除了外形上跟神族相似,其他的跟一般動物無異。他們本性嗜殺,要依靠武力、戰爭來奪取所需,沒有戰鬥心,他們便會失去生存的能力,只有具備戰意與爭勝心的強者才可以生存下去,這也就是我的工作。」

鐵木氣沖沖地罵,一對濃眉鎖在一起,瞇眼的瞪向那穿上一身輕巧白紡紗袍子的阿蒙,他就是看此天神不慣,要他服從一個娘娘腔的美男子?妄想。

「非也。鐵木,凡人也有一顆高貴的心靈,絕不遜色於我們神族。」阿蒙以一個幽幽的眼神望向鐵木,又似責怪地說,「他們不是野獸,沒有嗜殺的天性,也不是為生存而不擇手段的族類。凡人天性裏有愛,是擁有高貴靈魂的種族,也是我們的朋友。」

「愛?」鐵木很少聽到這不切實際的名詞,不禁的笑說,「朋友?凡人是神族的朋友?你不要跟我說笑了,凡人算是什麼?有愛的靈魂又如何,那有什麼意義?他們始終是野獸,只有不斷戰鬥,消滅敵人才可以生存下去。」

「鐵木,你似乎不知道什麼是愛?」阿蒙質疑的說。

「嘿,感情、愛,這些東西都是戰士的負累,戰神更不需要那些無聊的東西。」鐵木簡直覺得把愛字掛在唇邊也會沾汙了自己戰士之名。

「但愛的力量是難以想像的。愛可以讓一個弱不禁風的凡人女子散發無窮的能量,使她比任何的戰士更強大,甚至讓強者如你也變得軟弱。」阿蒙知道鐵木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比自己強,這麼的說話一定會讓魚兒上勾的。

「沒可能!」鐵木斬釘截鐵地說。

「沒可能?就看看這個凡人女子吧!」阿蒙的指尖隨意似的指向人界的某個角落,那兒是一個清幽的河堤,一行長得一把年紀的大樹疏落有致地沿著河邊路徑排列著,地上有地毯子似的小青草,放眼看去似是一條沒有盡頭的,卻又似是可以接上天的幽美通道。

鐵木那雙滾圓而帶著威嚇感的眼睛跟著路徑掃視而去,只見一位只能用瑰麗來形容的少女,她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高貴氣質,但看上去卻又溫順如一只閑靜的白貓……

鐵木楞住眼睛,眼球一直跟住那雪白長裙的少女,她正挽著書包沿河邊走,麗影走過了一棵又一棵大樹,那長及腰際如閃亮絹子般的直發披在她一身玲瓏的線條上,一晃一晃一蕩一蕩,鐵木看得神魂也飄飛了,但他一點不知道,原來這就是傳聞的那個形容詞──驚豔。

鐵木的兩眼不禁追蹤而去,那少女五官精致如雕琢而來的美物,眉眼之間溫柔而充滿笑意,睫毛長如蝴蝶翅膀,唇豔如欲滴之玫瑰,嘴角含情,雍容優雅,他沒法想像這會是一個凡人女子。

「那不是我們神族的女兒?」鐵木回過神來,「是個凡人女子?」

「是,只是凡人一個,可是,我可以告訴你,即是如這弱不禁風的小女子,她擁有高尚的靈魂,可以為所愛的人而犧牲自己,卻絕不是如你所說的嗜殺的動物。她內在的愛有如強大的盾,足可抵抗任何的強者,即使是你,她也不會臣服,因為懷大愛的人是沒有懼怕的。」阿蒙肯定地說。

「嘿,一個凡人女子可以抵抗我?她的愛可以跟我戰神比?」鐵木仿佛聽了前所未有的大笑話,只是他天生欠缺笑的本能,所以,任誰也不知道他的喜怒。

「錯。我不是說她可以跟你比,我是說,她不會敗在你手下,即使多強,她都不會屈服於你的武力,更不會任你擺布,」阿蒙刻意地盯著鐵木手上仍在滴流著鮮血的刀,「因為她不是低等的嗜血動物。」

「你在說我是低等動物?」鐵木不尤得暴喝,「你竟敢說我不能勝過一個凡人女子?」

「不信的,你可以去試試的。」阿蒙輕松地說,「我想你大不了就是動用武力去殺了她而已,你才不敢放下你神族的力量去挑戰她。」

「誰說我不敢?她只是一頭小羊。什麼愛?呸!」鐵木不屑地說,「不管是神族,還是凡人,戰鬥力才是最重要的,摧毀敵人方可生存,嗜殺本就是所有生物的天性。」

「這是你的見解,我並不讚同。鐵木,我們就以這個凡人女子來個打賭吧。」阿蒙似是即興想到似的,興致勃勃地說,「就讓我來給她一些考驗,若她顯出什麼嗜殺的獸性來,就是你勝了,那麼,我此後也不會阻止你在人界挑撥戰爭。」

「嘿,你給她考驗?你會給她多少力度的考驗?」鐵木才不相信這個天神,「由我親自給她考驗,若她真的讓我看見什麼高尚的靈魂,我沒法拿到她嗜殺的證明,我就會輸得心服口服。」

「好,但你也得到人界去,以人的身份來給她考驗,那才算公平。」阿蒙以挑釁的目光,說,「如你輸了,你就要到冥界當守門神將。」

「冥界的守門神將?嘿,好,你以為戰神鐵木會怕?」鐵木盯著天神,沒半點對上級的敬意,「告訴你,阿蒙,我會嬴!勝利永遠都歸於強者。」

「那可要理解什麼謂之強者。不要費話了,你這就跟她到你挑起連場戰爭的亂世去,去嗜一下凡人飽受戰火驚嚇的生活,看看戰神在凡人的心目中是什麼東西來。」阿蒙繼續以挑戰的口吻說,「我們來立個賭約吧,以伶二十歲生日為期,如果你在此日之前能促使她向你下殺手,那就是你勝,否則,你就要到冥界去,降為守門神將。」

「伶?」鐵木卻擡起眼睛來,問說,「那凡人女子叫伶?」

「對,你看,她是那麼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啊,我看你如何引發出她的嗜殺本性來。嘿,鐵木,此賭約,輸的一定不是我!」

阿蒙神的話音才罷,他的手指一揚,一個倒三角形的紋章如印一樣打在鐵木的眉心,他低聲的說,「你現在就去吧,到那遍被你撥亂了的大鷹國土,去親嚐炎族戰士被剿殺的苦難,去看看你這戰神在凡人的眼中究竟是神是魔。去吧,鐵木,好好去跟伶上一課,沒學懂什麼叫愛,你不要回來!」

鐵木腦內頓時一遍空寧,身體猛地向下掉落,晴空的雲一片一片的從他眼角拉過,耳內只有呼呼的風聲,直至「轟」的一下猛擊,他的頭撞到什麼堅硬之物似的,他痛得兩眼緊閉,幾乎昏了過去。

然而,當他再睜開眼時,在他眼前出現的人卻又讓他不願意再把眼睛合上了。

「先生,你怎樣了?」是一把悅耳如清溪的女聲,她滿臉焦急的喊,「天,怎麼會這樣的?你究竟是從哪兒掉下來的?你受傷了嗎?很痛吧?」

「沒有,小事而已。」鐵木被那張焦急的俏臉吸引著,她伸出纖細的手來扶他,他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凹陷的窟窿裏,但他不會知道此窟窿正是由他造成的,更不會知道他給小美女帶來的驚愕有多震撼。

「怎……怎麼可能會沒事?」少女不敢置信地看著鐵木慢慢從窟窿中坐直身來,此人竟毫發未傷。她只能驚異地一再端視眼前這衣著古怪的男人,再看地上被他硬生生撞擊出來的窟窿,又猛地擡頭望向空無一物的萬裏長空,疑惑地低說,「剛才,你……,我看著你掉下來,沖力好大!看看你轟出來的窟窿?你就似是流星一樣,帶著一道火光的長尾巴墮落,真……難以置信!」

「流星墮落?」他也擡起頭看,卻什麼也沒有,只有在陽光下,蹲在他面前的這位端麗少女,他本來一遍空蕩蕩的腦一時間都被此俏臉與柔聲充滿了。

「還是,你是從那個太空船掉下來的吧?」她嗤的笑了,笑聲卻輕如嘆息,叫人生出憐愛之感。

她初看見此如山一樣壯的大男人,先是一楞,因他的身形似比一般人更高大,相比纖弱的她,從天而降的男人真如巨人一樣。她不禁好奇地把他細看,那是一張方臉,大耳朵再加上一雙具威儀的圓眼睛,略微卷曲的短發,一派頑固的惡模樣,四肢與身上的肌肉顯出堅實而柔韌的紋理,她竟看得心跳不停,臉也紅了。

「天,我在幹什麼了?」她忙低下頭來罵自己的失儀,卻又不得不在心裏暗暗歡喜,「可是,此人真的很好看,好吸引!」

然而,最吸引她眼目的,卻不是他俊美硬朗的臉,而是他眉心之上那個倒三角紋章,還有,那身古裏古怪的紅色戰甲,他就似是從某電影裏走出來的英雄一樣,她不禁呆坐地上再次失態地看著他。

「太空船?」又是一個問句,他似是魂魄離體了,什麼反應也拿不出來,他腦袋一下子都被眼前這少女占據了,已沒有多餘的空間思考。

「來吧,我送你到醫院檢查去,你可能受傷了。」她用力拉他,他卻一動不動的,「噢,你身上的戰甲究竟有多重?你怎樣穿著它去醫院?」

「不用了,伶。」鐵木忽然說,「我們要去別的地方。」

「噫,你,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?」她再一次驚訝地楞住了。

「對,為什麼我知道你的名字?」他也莫名的問。

河邊的草地上,兩雙眼睛的視線一下子連起來,互相打量著、吸引著,仿佛都想從對方的眼神裏找著什麼似的。

「那麼……你叫什麼名字?」她輕聲的問。

「鐵木。」他爽快的回說,卻猛地擡起頭來,望向天空某點說,「時候到了。」

「什麼時候到了?」伶不解之極,跟著他望向天空,她卻立時震驚得瞪大了一雙美目,「天,究竟今天是什麼日子,怎麼才掉下一個人,現在又要掉飛機?」

她尖叫了。他卻一座山似的坐著。眼見空中那飛機是要沖向他們了,伶急迫地猛力拉住鐵木的臂膀,一面猛喊:「走啊,鐵木,起來,我們要跑,那飛機要撞來了!」

「是,它要載我們往重生之地去。」

「什麼?」

一響巨大的爆炸聲,伶再也沒聽見、看見什麼,她如死的合上眼,她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,然而,她腦海內卻不住浮起鐵木的模樣,還有他最後的一句話──「我們要從生去,稍後再見了,伶。」

☆、1.1阿蒙神殿

「伶,大婚之後要繼續學習醫術嗎?可是你是一國的公主,又怎能留下來繼續鉆研?實在可惜。」說話的人正是白蘭,阿蒙神殿的教學神官,也是大鷹國之中知識最廣博的人之一。

阿蒙神殿是大鷹舉國朝拜天神阿蒙的聖所,也是一個為國民提供教育、傳播各樣知識的重地,王室貴族的眾子弟,即如伶公主,大鷹國王的獨生女兒,也於此地跟眾民一起學習,離大鷹國王宮二十裏,建築比王宮更宏偉,是栽培新一代精英的重地。

「嗯,我也想留下來,不單只學習,更想跟白蘭神官一樣,可以成為侍奉阿蒙神的一份子,這樣我便可以為國民作一點貢獻,如果回宮,我根本什麼也幹不了。」

伶的聲音婉約溫柔,如溪水輕俏,又如春風拂過臉龐,叫聽見的人耳根也暖暖癢癢的。

「我很喜歡這裏的生活,只有在神殿之內我才能感覺到自己跟其他人沒有分別,沒有公主的尊稱,沒有臣民的跪拜之禮,那些禮節,真叫人累!」

伶媚眼半垂,踏著輕細的腳步隨白蘭在主神殿塔門之外的花園漫步,在她的心目中,白蘭早已代替了母親的位置,事實上這也是她母親臨終的囑咐。她環顧神殿後的花園,所有待學都都穿著一式一樣的衣飾,不管是誰家的子弟,在大神官及眾位侍奉神官之下學習像兄弟姊妹一樣,她又怎舍得離開?

「可是,你也知道自己是不能留下成為神官一份子的。所有神官,不管男女,終身不得婚嫁,你是鷹王唯一的女兒,跟夏照早有婚約,而他正是將來為你輔國的最理想人選。即使我也想把你留下,卻是沒可能啊!」白蘭也感無奈,也看見公主有點委屈的表情,即忙不疊的安慰說,「你跟夏照自少就相處得很好,將來一定會幸福的,大鷹國也必可國泰民安。」

「嗯,是的……我明白。」伶半垂的臉泛起淡淡的紅暈,她不得不承認,夏照是很出眾的,也待她好得無話可說。然而,伶在心裏卻又有點失望,她還以為白蘭會支持自己的想法,可是,她也沒什麼不滿,畢竟白蘭所說的都是道理,國王的獨生女兒又豈能跑來當不婚嫁的神官?

「伶,難道你不想嫁給夏照?」白蘭低聲的問,仿佛怕被其他人聽見似的。事實上,她們的四周又怎可能沒有其他人?畢竟她是位受人愛戴公主,一位心善又長得太漂亮奪目的小美人,有伶出現的地方,很自然便成為吸引人眼目的焦點,所以,白蘭得格外註意。

「不,我不是這意思。」伶忙說,似乎也不想被誤會,眼角瞪了一直跟在後的另一位侍學一眼,那是一位長著一張頑皮臉的少女,水兒,是伶的近身侍女。

「公主,水兒什麼也聽不見,你跟白蘭說不嫁給夏照大人的事,我一個字也沒聽見啊!」水兒總是那麼識相,白蘭不禁的笑了。

「水兒,你又胡扯。」伶著急了,那美麗的俏臉羞紅起來,說,「我沒說不嫁他,事實上,他很好,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。」

「嗯,所以啊,我的小公主,你就不要多想當神官的事了,要知道你天生就沒有保持一生冰清玉潔的條件,因為夏照已等著娶你了。」水兒口不擇言地調侃著自己的主子,一點沒有尊卑之分。

「水兒,你,你說話真是愈來愈不像樣。」伶的臉不知是氣還是羞,總之就是炸紅了,「你愈來愈壞了!」

兩口子像小姊妹一樣在花園中追逐,白蘭看見小公主的羞紅笑臉,心裏也放心下來了。安慰地低自語:「那就好了,夏照是個好男孩,聰明又有勇毅,雖然只是商人之子,但他絕對比那個邪神好,小公主,你千萬不要被兒時的事而影響了啊,那個額上有倒三角紋章的男孩可是個危險人物,我們會盡一切力量把他隔離,永遠不讓他走近你。」

白蘭在心裏一再提醒自己,要加以警惕。她從不跟伶提及那邪神托世的預言,因為眾神官也不想讓小公主為未發生之事而擾心,況且,那邪神托世的男孩對伶有救命之恩,心善的小公主又怎會相信有朝一日,那恩人會成為促使她家破國亡的危險人物?

白蘭兩眉不展,那未來災星的模樣又浮上腦海,不禁暗嘆:「那男孩長得堅毅不凡,小小年紀便勇武非常,說他是邪神的轉世,那真是難以相信,可是,大神官的預言從沒落空的……」想起這些年來那男孩與其族人的遭遇,她的嘆息已變成了難以言喻的難過,「阿蒙神啊,那畢竟是未發生的事,鷹王與大神官的手段會不會是太狠了?如果預言沒發生,那麼,炎戰士一族豈不很無辜?」

白蘭總認為大神官的預言是為那男孩定下未來的罪,而且讓他與整族人同受罰,那是不公平的,然而,她從不為此而作出反對的意見,因為如果那預言是正確的話,那災難是難以想像的,也因此,向來愛民如子的鷹王竟也會幹出此手段,自己作為神官,協助王使生民幸福是最重要的,犧牲小小一個炎部族,保存眾生的未來,那大概是合理的。可是,她心裏就是難安。

「白蘭,你要給水兒點懲罰才是啊!她說話真是……」伶氣極的向白蘭投訴,卻看見白蘭那張沈思的臉容,好生奇怪了,說,「噫,白蘭神官想什麼想得出神了?難道你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?」

白蘭回過神來,兩眼投向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小公主,只見伶於阿蒙神殿的花園裏,在陽光下活潑地走動嘻笑,那一頭長發如閃出亮光的絹子與少女青春動人的身影一起舞動,她也忍不住暗地笑說,「水兒說的也是,伶公主天生就滿有阿蒙神的恩賜,卻就是沒有單身待奉神的恩賜,因為她實在是阿蒙神的傑作,如此漂亮的女孩,任那個男的也心動,她若不肯嫁,夏照可不肯呢!」

在明媚的陽光下,神殿中央的火壇冒起火祭的樂聲,一陣陣祥和的白煙冒起,緩緩飄向天際最高之處,眾人都敬虔地仰望,仿佛真的看見阿蒙神在天階向他們微笑似的。

然而,伶每次仰望此午祭的白煙時,在她腦海裏浮現的竟不是慈愛的阿蒙神,卻是那眉間有一個倒三角紋章的男孩,伶絕對不會忘記他,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,那是十歲的時候,但不知何解她仿佛已見過那男孩,他那惡形惡相的臉,總是鐵板一樣的表情,伶卻覺得很好看,而且難以忘記。尤其,他們是在什麼況下認識的?她又怎能忘了?

☆、1.2阿蒙神殿

伶輕嘆一聲,習慣地從衣袋裏拿出一條紅色的頭巾,那正是惡男孩送她的,不,不是送的,其實,是因為伶的腳受了傷,他把頭巾扯來下為她包紮,之後,她也沒有機會把頭巾歸還,又或者,是她根本不想還吧。

「公主,你又想起那個邪神托世?」水兒要算是最清楚伶的人了,「想也沒用啊,所有人都不喜歡他,而且,你有夏照大人了,不是嗎?」

「你又胡說什麼了,水兒?他名叫鐵木,不是邪神托世。他是我的救命恩人,即使所有人都不喜歡他,這卻一定不包括我。況且,你不覺他是很無辜的嗎?只是因為他額上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紋章便把他說成大惡魔,事實上他什麼也沒做過,不是嗎?」伶一向為鐵木不值,可是她又幫不上忙,心裏也不禁暗罵自己是個沒用的公主。

「不,他至少就殺過十個山賊了,不是嗎?」水兒認真地說,「那時,他跟公主一樣,只是十歲,他竟然可以敵過十位比他強悍的大賊,他若不是邪神托世,是什麼?」

「他有過人的勇力,不代表就是邪惡的。單單他救了我,而且按母親大人的交托一直照顧我、保護我,直到把我送抵神殿來,他又豈會是邪惡之人?沒可能!」伶心裏生氣,「水兒,我不管其他人如何,但你是我的近人,你要跟我一起尊敬我的恩人,知道沒?」

「是是是,公主要水兒怎樣就怎樣,可是,公主也要聽水兒說一句,你真的不要讓夏照大人看見這頭巾啊,要是他知道了這是邪神鐵木的,他一定不高興,你也知道夏照大人有多緊張你,他可能會妒忌的啊!」

「嗯,我會了。但是,我對鐵木也只是感恩,沒有其他,夏照沒理由妒忌,他也不是那麼沒氣量的男人。」伶嘴裏如是說,可是,她也不曾忘記夏照對鐵木的傲慢態度與憎惡的眼神,雖沒有說明不喜歡,但夏照從來都是位和善的君子,唯獨面對鐵木,每想起這,她心裏就不舒服。

「兩個都是那麼出色的男人,他們互相妒忌、敵視,一點不奇怪啊!」水兒嘟嘟嚷嚷地道,「你沒留意到而已,那時我在神殿跟夏照大人等你,不知多擔心,當我看見那邪,不,是鐵木大人背著你回來,我高興得哭了,但是夏照大人卻一直釘著那倒三角,好像生氣得要動手似的呢!」

「那麼久以前的事,你都記得?」伶取笑說,「要你記住二十種基本急救用藥,你念了三年也沒記下呢!」

「當然了,記藥名那麼悶。」水兒裝了個鬼臉,又說,「還有,那時候,你開心地走向夏照大人,他把你抱住,我又看見倒三角本來就鐵板似的臉一下子變得又黑又紅,你說他是不是也在妒忌?」

「當然不會,傻瓜,那時我才十歲而已,你想太多了吧?」伶失笑說,心裏卻想──「會嗎?鐵木會喜歡我?不會吧,他從來都沒什麼表示,可是,就算喜歡又如何?水兒說得對,夏照早就在了……」

伶不覺的低下頭輕嘆了一口氣,小心地把那紅頭巾珍而重之的放回胸前的衣袋,水兒看在眼裏不禁為自己的主子皺起眉來了。

水兒真想告訴主子──「公主大人,請你有一點美女的自覺好不好?你的美麗是傾城的,你的美名從母親承襲而來,十歲又如何?漂亮的女人是一生都被男人追逐的獵物啊,你就不知道你讓多少男人入迷得動盡歪念。老天,水兒的身手算是不錯,可是,我一定沒得跟那邪神比的,拜托你不要走近那人,千萬不要!」

水兒卻跟白蘭一樣,從沒把這樣的憂思向伶說明,畢竟伶幾乎是唯一一個關心、支持鐵木的鷹國國人,正如伶所言,鐵木跟本沒幹過任何事,她的擔心似乎是豪無理據的。然而,每記起鐵木那殺氣騰騰的樣子,說他是普通人?水兒死也不會相信,無奈的是,最要留意此事的人卻一直不以為意,作為公主的近身侍者,水兒也只好暗地皺眉。

「水兒,你的眉毛好像打了結似的,幹嗎?」伶關切的輕說,「不舒服了嗎?」

「嗨,當然不是,水兒只是餓了。」水兒快速地擠出笑臉來,鷹王命她留在伶身邊的最大責任就是要為主子分憂,幫助主子避開一切的不幸與憂慮,她怎麼忘了?

「只是餓了?」伶有點懷疑,畢竟她也是很了解水兒的。

「是啊,公主大人,我們去找吃的吧,水兒要餓死了。」水兒可憐兮兮的,卻在此時,一道巨大的強光束從天空沖來,是一個帶著烈火的球,所有人連驚恐也來不及,一聲有如要毀去天地的巨響逼入人耳,火球墜下了,火光把天空燒成了血般紅,一陣大地被撕裂的聲音從遙遠的某處來勢洶洶地逼來,無數大小不一的裂痕地坑如惡魔的爪,神殿四周以堅實石材鋪蓋的地面被魔爪襲擊,劇烈的晃動撃倒了所有的人,水兒看著主子的身影從身邊瞬間掉進一度偷襲而來的裂縫,她想也沒想便撲向主子,二人雙雙墮下,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勇力,水兒急速拔出短劍猛力插入被撕裂的土地石壁,讓自己停止了下掉的去勢,另一手則緊緊拉住主子纖弱的手,大地的震盪卻使得二人在裂壁之間不停地晃,伶在驚叫之中看見了地獄之門,有火舌從下而上的竄來,惡魔仿佛要從那兒爬上來,要把她逮住……

白蘭站在神殿的東正門的臺階之上,她跟所有人一樣被大地的震盪擊倒,眼見地的裂紋如戈一樣直撲向神殿,她在念動之間已預備了迎死的心理,卻仍要作最後的祈求,眾人在驚慌之中清晰地聽見大地被爪傷的咆哮,但更清晰的聲音,卻是白蘭神官的向天神阿蒙的祈求--「阿蒙神啊,請你停止大地的吼叫,讓大地再次安靜吧!」

伶也從白蘭的祈求聲中擡眼看到天空,地震停了,天上如血的紅雲隨著天地再次的寧靜漸漸消散,她只感覺到自己如布偶一樣被提起再緩緩的放在地上。

「公主,我們安全了。」水兒擦去額角的汗,揉著自己一雙發紅的手,「我們真算好運,沒掉到深坑去……」

伶卻沒法認同水兒的話,她急速的往四處察看,地裂從北面襲來,卻神奇地止於阿蒙神殿的正門之前。她急逼地張望北面的方向,想知道那巨火球掉在什麼地方。

「阿蒙神,千萬不要掉在羽城,千萬不要掉在大鷹的中心,不要!」她喃喃地低說,但見北面的天空仍然火燒般紅,兩眼已憂心地滑下淚來,然而,她卻不知道自己往後要掉更多更多的淚呢。

☆、2.1邪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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